凌晨三點。
「這麼晚叫我來幹什麼?」邢曉穿了一身休閑裝,衛衣和寬鬆褲,帽子蓋在頭上,遮住了大半張臉。
邢曉正在睡覺,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,說是有重要的事。
兩人約在了公司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。
常淳遮的十分嚴實,只留了兩隻眼。
「當然是為了許易景的事」,常淳讓他坐下,把一個u盤遞給了邢曉 ,「廢話不多說,看看。」
邢曉接過插在了手機上,是一段視頻,準確的說,是一段監控錄像。
畫面不是十分清晰,但還是能辨認出來,畫里的人是許易景和一個公司高層,兩人在說些什麼。
「理由呢?」那個挺着大肚子,一身肥肉的中年高層坐在辦公椅上,喝了口咖啡。
許易景站在他面前,看不清表情,「我缺錢。」
中年男子爆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,笑的邢曉直反胃。
「行,那我就給你個機會,簽吧!」
許易景彎下腰簽了字,隨即離開辦公室,關上門,視頻結束。
邢曉關掉手機:「什麼意思?他們簽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協議?」
常淳哈哈大笑,「咱們到時候把這段錄像放到網上,你猜網友們會怎麼說他?」
邢曉心知肚明,無非就是許易景為了錢陪老闆睡覺…
「這是真的嗎?」
常淳朝他擺了擺手,示意他過來,在他耳邊說:「你管他是不是真的,咱們說是那就是。」
邢曉眼皮直跳,常淳比他想的還可怕,惡毒,這個視頻要是流到網上,許易景就徹底完了,真不知道哪天要是這個人反過頭來對付自己…
邢曉定了定神,把u盤放到了口袋裡,「這件事你找人去辦,辦的乾淨一點,別牽扯到咱們身上。」
常淳把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拿到自己手心裏把玩,摩挲,輕吐出一句,「放心吧」
邢曉一陣惡寒,但也忍住了沒有把手抽出來,俯身到他身邊:「記住,我可不是白給你上的!」
說完,拽出來手離開了店,始終沒告訴他許易景和江琰的關係,到時候就算江琰要報復回來,也礙不到自己身上。
常淳把手放在自己嘴邊,使勁聞了一下,眼裡又變得陰沉起來。
要不是許易景不識好歹,自己也不會…
…
江琰第二天早上早早醒來,已經因為自己耽誤劇組一天了,洗漱完就下樓開車。
出門碰上了老爺子,老爺子對於他又要走表示了強烈不滿,讓他下次別再接什麼亂七八糟的劇了。
江琰嘴上嗯嗯啊啊的應着,一出門就開着車直奔劇組。
回到劇組又馬不停蹄的趕去化妝。
這邊許易景和一些老戲骨已經準備好了,不知道為什麼,自從江琰回來就莫名其妙不敢跟許易景對視。
化妝師正在給江琰畫眉,許易景突然朝這邊走過來…
江琰內心慌的一批,他這是幹嘛?
別是來找茬吧!
越來越近了。
靠,裝睡好了。
化妝師眼睜睜的看着江琰一秒入睡…
?
看來是真的很累了,演員也都不容易。
江琰睫毛微微顫動,怎麼還不到?
許易景渴死了,路過江琰的化妝台去茶几上拿了一杯水,活過來了。
江琰實在忍不住,偷偷掙開一條縫瞄了一眼,呃…他只是拿水的。
自己確實是有點敏感了。
聶陽秋已經把鏡頭都布置好了,清了場。
演員們也都化好妝,這一場演的是雲信上戰場立了大功,相寧在朝堂上為他爭取。
第十場,第一鏡
聶陽秋按下拍子。
雲信跪在大殿上,相寧站在左側文官前列,百官低着頭。
相寧垂着頭,臉上脖子上冒出汗來。
許易景為了演好這場戲,專門往衣服里塞了好幾個暖寶寶,這會熱的快冒煙了。
上座的人問道:「丞相以為如何啊?」
相寧朝右邁了一步,跪下,「臣以為,生擒敵軍首領,大敗敵軍,乃大功一件,當重賞!」
身着黃袍的人又指了指下面的幾個人:「你,還有你,你們說呢?」
他指的這幾個諫大夫都不是相寧這派的。
「臣以為,賞白銀百兩。」
許易景調整呼吸,怒斥道,「荒謬!」
許易景把自己帶入到角色里,雲信辛辛苦苦博下來的戰功,被人一句輕飄飄的白銀百兩給打發了?
「將士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,大人這樣做,豈不寒了大家的心」,相寧冷冷的盯着那人。
相黨的人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似的,齊齊站出來,跪了下去。
隔着幾百文官,雲信抬頭看見了面前那個跪着的身影,脊背挺直。
驀然,雲信鼻頭一酸,明明,該被保護的是他才對啊。
江琰的表演很有感染力,眼睛赤紅,竭力忍耐,卻又不得不低下頭去…
「好了」,那明黃身影終於發話:「就依丞相所言,賞黃金百兩,封鎮北大將軍。」
相寧身體才像是鬆了勁,渾身輕飄飄的。
散朝後,各自回府,趁人不注意,雲信立馬把相寧拉到了角落。
卡!
聶陽秋喊了卡,許易景還像是沒走出來,雙眼無神。
江琰立馬拍了拍他,「你怎麼了?」
許易景搖了搖頭,「我腿軟。」
拍個戲後勁這麼大?
聶陽秋在看鏡頭,工作人員也忙着收拾,演員們也各自回化妝棚卸妝,今天早上的戲份就拍到這裡,已經十二點了。
許易景還在那迷茫,江琰也不能不管他 ,把人扶到了休息室,還幫他領了一份盒飯,裏面有他最愛吃的菜式。
自認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。
許易景的房間只能用災難來形容了,沙發上的墊子一半耷拉在地上,還有兩隻襪子塞子縫裡。
桌子上有半包薯片,還有一個蘋果核,一堆橘子皮。
睡衣在廚房的凳子背上掛着,實在找不到一處乾淨的地方。
「我坐沙發就行」,許易景碰到沙發立馬癱了上去,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,順便拍了拍旁邊,「你也坐。」
這就不必了…「我不累,站着就行」
「你拍戲,總是這樣嗎?」
許易景嘴裏塞着一團飯,艱難的咽下去:「不是!」
「就是今天那個皇帝他演的好像,特別像,我好像是真的在被問話一樣,巨恐怖,我腿都嚇軟了。」
江琰被噎住了,虧他今天在心裏暗暗給他加好感度,看着年輕,演技還不錯,結果人家不是演的…
欲言又止了幾次。
「繼續努力」
許易景端着他的小盒飯,莫名其妙。
自從自己決定不逼他了,兩人好像恢復了劇組正常同事的相處方式,看來好像是做了個正確的決定。
吃飽了,滿足的午睡一下,就得接着幹活,前兩天少的工這兩天都得補上。
許易景手裡拿着中午吃剩的盒飯準備丟掉,哼着小曲,走到樓道里的拐角處,看到邢曉正迎面走上來。
真晦氣。
他應該剛從外面回來,頭髮還是亂的,臉上掩蓋不住的疲憊,許易景才不管他,他累不累關我屁事。
反正兩人在劇組待了這麼多天也井水不犯河水的,直接無視就好,少給自己添堵
但今天邢曉不知道抽了什麼風,攔住了許易景。
「什麼意思?」許易景皺了皺眉,架子還是得端起來 。
邢曉以往也會無視他,但或許是常淳給了他保證,再加上今天看他的笑極為刺眼,還沒反應過來就把人給攔下了。
「我告訴你,你不過就是憑着這個臉得到了這個角色,真以為自己就能重回頂流了?」,邢曉道:「不就是傍上了江琰這個大樹嗎,你敢肯定他就能一直保你嗎?」
「他不過也就是對你這張臉感興趣,等玩膩了,照樣會把你一腳踢開。」
許易景真想給他一個白眼,我倒是想榜上他這顆大樹,人家不給我傍啊!
邢曉還在持續輸出:「我就等着看你怎麼一步步的滾出圈子,身敗名裂!」
「說完了?」許易景甩了甩手裡的垃圾袋,讓它以一個合適的角度,不經意的甩了邢曉的米白大衣一身湯汁,「麻煩讓讓。」
說完推開他繼續下樓。
邢曉愣了,看着自己價值六位數的私人訂製,臉都綠了。
呵,就讓他再蹦噠兩天,早晚讓他跪着給我道歉。
許易景一口氣走到了大門口對面的垃圾桶,順便把那袋子扔進去,其實說不生氣是假的。
邢曉罵的很難聽,許易景心裏也憋着一肚子火,但也不想像潑婦一樣跟邢曉罵街,沒意思。
許易景跟蒼蠅一起調整了下心情,扭頭回了公寓。
「**,等一下可以嗎」,瞿汐月連忙從樓梯上走下來,差點崴了腳。
江琰原本打算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,看向瞿汐月,似乎在等她說話。
瞿汐月走到江琰面前,看出來有點緊張。
許易景原本準備進去的步伐也停下來,準備看好戲,本來他也沒什麼節操,當不了正人君子,毫無負擔的就扒在了門框上。
「這幾天跟你合作,很開心,也學到了很多,您的演技真的很精湛」,瞿汐月有些不好意思,臉頰上泛起兩坨紅暈。
許易景樂了,不是她對自己趾高氣昂的時候了,這會怎麼跟個乖乖女似的,稀罕。
江琰環着胳膊,等着她說完。
「大學就經常看您的電影,把您當做我的偶像,這次能合作真的非常榮幸,得到這個機會的時候我激動了好久…」
「跟你搭戲真的很有幫助,相信拍完這部戲我肯定能有很大提高…」
許易景腿都麻了,瞿汐月還沒進入到正題,有必要鋪墊這麼長嗎?
忍不住感慨江琰也真是牛,聽了這麼多廢話還能穩如老狗,高!
其實江琰也很不耐煩,有事就說,這一直說廢話是什麼意思?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,內心很想打斷她,但教養又不允許他這麼做。
「所以…」,瞿汐月終於決定要說了,鼓了鼓氣,把手機向前伸,「我能加您的微信嗎?希望以後可以經常向您請教。」
許易景頓時就不得勁了,等了半天就是要微信的啊!
江琰拿出手機掃了好友,看樣子也有點無語,「以後喊我江琰就好,我沒你想的那麼好。」
還真加了?
江琰把手機揣回兜里,正準備走。
「等等!」
許易景眼神又亮了,還有後續?
「我知道您欣賞許易景」,瞿汐月咬了咬嘴唇,像是難以啟齒。
江琰:??
許易景:??
你在說神馬?
「但許易景不是什麼正經人,我上次看見有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半夜去了他房間,我知道這種事在圈子裡很常見」,瞿汐月憋紅了臉,「我也知道我不該這麼透露他的**,但我只是不想讓您被他騙了,他絕對沒有外邊看起來這麼乾淨。」
江琰…江琰立馬就想到了那天失手砸了的人,心裏湧上一絲尷尬,又立馬恢復原樣。
「這件事我知道,你要是沒事就多磨練一下自己的演技,別總是盯着別人的私生活」,說完好像耐心告罄般直接離開了。
瞿汐月呆在了原地,他知道?!那自己豈不是像小丑一樣?越想越覺得臉上掛不住,尷尬的要死,捂着臉回房間哭了。
許易景也想到了任楠被莫名其妙的那一砸,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,也沒了繼續深究的興趣,插着褲兜哼着小曲上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