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真真風風火火闖進咖啡廳,進門的時候一不小心和一位穿西裝的男士撞了個滿懷。
「對不起,對不起。」
她嘴裏道着歉,但是眼睛壓根沒看對方,四處打量着尋找閨蜜的身影。
男人也不在意,文質彬彬說了句「沒關係」,便轉身離開了。
劉真真衝到李木子面前的時候,曾毅已經離開了大家的視線,要不是桌上的花束還在,劉真真甚至都懷疑這人是否真的出現過。
深秋里的風吹過來,略帶寒氣,可依然吹不走劉真真的汗流浹背。
「人呢?」
李木子也不着急回答,只是讓服務生給她端來一杯溫水。
「真真,你怎麼滿頭大汗?」
劉真真一屁-股坐在對面的椅子上,義憤填膺的瞪着她。
「別岔開話題,我問你人呢?」
「走了。」
「走了?什麼情況就走了?」
李木子伸手拿起桌上的面巾紙遞給她。
「你別著急,走了就走了唄,先擦擦你額頭的汗水。」
劉真真接過面巾紙,囫圇在臉上擦了幾下。
「還不都是因為你,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相親,我匆匆忙忙趕來就是監督你的,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。」
她咕嘟咕嘟喝下一大杯溫水,然後恨鐵不成鋼的指着李木子繼續教育。
「李木子,你也老大不小了,到底想要把自己耗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?」
李木子知道閨蜜是真心為她好,可是很多無形的傷疤鐫刻在心底深處,那是無法消除的。
「真真,我現在過得很好,真的,你實在不必如此。」
劉真真一杯水下肚似乎還不能澆滅她此時的怒火,徑自端起李木子面前的咖啡一股腦往嘴裏灌。
「啊呸」
劉真真把嘴裏的咖啡全吐了出來,她實在不能接受這種苦味。
「我說木子,你為什麼就這麼喜歡喝這苦了吧唧的玩意兒。」
她把桌上的方糖和伴侶全都倒進咖啡杯里,用勺子使勁攪了攪,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勺子,好像還是不滿意,於是再次丟了兩顆方糖,待糖化開後才滿足的喝了下去。
「她不喜歡喝甜的,更不喜歡相親。」
說話的人正是那位十二三歲的男孩,他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杯咖啡,遞給李木子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。
「喝吧,純美式。」
李木子望着他說了聲「謝謝。」
劉真真看見這小子,恍然大悟。
「我說呢,原來是你小子乾的好事,你又破壞你媽相親。」
男孩瞬間生氣,猛拍桌子。
「她不是我媽。」
劉真真也開始較勁。
「羅洄,你說得對,她不是你媽,所以你無權干涉她,她相不相親是她的事,你下次再幹這種事,小心我削你。」
男孩也不示弱,雙手抱在懷中,仰起頭,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。
「你試試。」
「試試就試試,我不信還收拾不了你這個小屁孩兒。」
「你敢,來啊」
「你–你–你,你看我敢不敢」
劉真真急的跳腳,舉起手就要開干,對方也不示弱,雙方劍拔弩張。
大庭廣眾之下,這兩位大神眼看就要開戰,還好李木子及時制止。
「好了,洄,你坐下。」
果然一物降一物。男孩瞬間聽話的坐下,只是順便給對面一個白眼,然後側身過去,不再搭理她。
「真真,你也坐下,多大的人了,還和一個小孩兒計較。」
「你看他這樣子,像個小孩兒嗎?果然跟他爸一樣,大男子主義。」
提起他爸,李木子和男孩都不再說話,眼底再次浮起一抹傷悲。
劉真真平時馬大哈慣了,實在有些口無遮攔,眼見面前兩人的表情,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。
「木子,對不起啊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片刻之後李木子恢復如常。
「沒事。走吧,出來這麼久,店裡沒人照看。」
她起身帶着男孩走出了咖啡廳,劉真真順手抱走桌上的花束,也追了出去。
出了咖啡廳,男孩便離開了,彷彿他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這場相親而已。
「洄,你去哪兒?」
「回學校。」
對於他的這種操作,李木子已然習以為常,反正她也不想相親,索性就隨他去吧。
李木子不愛吃甜食,但她卻一直經營着一家名叫「覓糖」的糖果屋,在這三線小城市裡,收入不上不下,但這卻是她一輩子的事業。以前是為了生活,以後也只是多了一份思念。
劉真真一直陪着李木子回到了店裡,一路上她一直在嘮叨,彷彿嘴巴上了馬達,永遠沒辦法停下,只是說來說去還是那幾句話,念得李木子頭大。
「真真,你能不能歇會兒,不口渴嗎?」
於是趕緊遞上一瓶水,堵上她的嘴,好讓自己的耳朵解放一下。
回到店裡,李木子就開始忙碌,她今天還有幾單糖果要送,必須趕緊包裝好。糖果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太大利潤空間,賣的無非是個包裝和服務,她很珍惜每一單生意,畢竟她開店的初衷就是派送甜蜜。
劉真真是什麼時候離開店裡的,她已然不知道,等自己忙完,只有那一束粉色的洋桔梗花束還安靜的躺在桌上,彷彿只有它在陪伴她。
李木子最愛的花就是洋桔梗,至於為什麼愛,就連她自己也無從追述。她只記得洋桔梗的花語是:不變的愛只給你,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戒心,但在你面前,我願意卸下所有防備擁抱你。
她看着夕陽照在花束上,思緒開始遊離。時光沖洗着一切,有些人有些事變得越來越淡。只是在記憶深處,始終有一個地方,隨着光陰流轉,愈發的清晰可見。
一瞬間,她想起了四年前,天氣也如今天一樣晴朗,晚霞紅透了整個天邊。那天普通的和往常一樣,又獨特的令人深刻。